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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头一回(微h)(2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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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月华铺在地上,冷如薄霜。
  叫他想起锦衣卫诏狱里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。
  尝遍刑罚,身形破败,那时的他手脚和残废没有区别,有只眼睛看不见了,另一只灌过血,视物勉强,只有团团光影,因此在她走近之后,先听见的是声叹息。
  萦着草药清香。
  “高献芝,从此以后,你和我的命就拴在一起了。”
  拴在一起?
  和谁?
  我?
  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。
  他想笑,却不知自己是否真的笑出来了。
  这副身子沉重,破落。浑身没有一处血肉肯听他的话,就像灵魂被楦进一张草人皮子里,他想的与他能做到的,泾渭分明。
  “他太脏了,我想讨盆水,给他擦擦。”
  少女转身,裙摆恰好擦过他肿胀流血的眼睛,高献芝一痛,睁大双眼,见那团光影走到牢房门口,似乎把手举了起来。
  “一点孝敬,还请杨公公笑纳。”
  “哦?”尖细的笑声骤然扬起,“好姐姐,一会儿好歹让弟弟们听个响儿,也好回爹那里交差。”
  “一定。”她道。
  尖嗓子又笑:“哟,这么沉啊。好说,这就为姐姐讨水给姐夫擦身子,只等你二位好好温存,共度良宵。”转身又呵道,“你们两个,把人看好!”
  两个始终低着头的小太监连声应是。
  在这人走后,她才折回来。
  砖缝里堆过多少人的血泪骨渣,腥臭湿腐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。她在他身前蹲下,衣袖里透出好闻的清香,似乎是佛手蜜柑,能解狱里恶臭,他用力吸取,吸到胸口悸痛,咳嗽不止。
  对方没再说话,为他抚顺气息,接着摆弄他两条绵软无力的胳膊,三两下撑了起来,扶上石床。
  在这之后,放下他,又去挪那床棉絮翻出,仿佛一滩烂羊油似的褥子。
  忙忙碌碌。
  “被打成这样,愣是一个字也不吐,高二公子不是凡人。”
  “嘘,他是谁?高徇的儿,高劲的好弟弟,他高家敢和爹做对,自找苦吃。赶紧把话吞回肚子里,我只当你撞客胡言乱语!”
  前者哽了哽:“我们是同乡,你不会出卖我吧。”
  对方啧声,这人又没眼力地嘀咕:“不说高家,只说刘姐姐行不行。多亏她告诉我,我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喘疾,喘狠了会要命,往后宫里柳絮飘的时节好歹绕着走,离远一些,她是个好人。一会儿咱们想个法子要块布来,给她遮遮吧。”
  “越说越疯,咱们是什么人?良心早跟着东西一起阉了。眼下你为她要块布,回去爹就要你的命。别说了,姓杨的要回来了。”
  大牢又恢复到一点声息不闻的死寂。
  两个小太监不再说话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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